最忆是乡音
暮春时分,扶着单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光与影的平行交错使我有些迷茫,但在不知不觉中,家已出现在我的身旁。
我知道,一定是乡音在唤我回家。
“常教孙子学乡音,犹话平时好城阀”。
我的孩提时代,是与爷爷奶奶一同度过的,他们总是操着一口江淮方言唤我吃饭、睡觉、起床。正值学语时期的我耳濡目染,一开口讲出的竟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乡音,每次出去玩耍或走亲戚,大家都被我这一口纯正的乡音给惊到了,连连说:“难得现在还能听到这么小的孩子讲话地道”。因为这一声一声干脆清晰的语言暗示这我生命的源头,一句句朴实无华的乡音虽不如吴侬软语温婉动人,却也扣人心弦。乡音,是我心中最美的语言。
“宝吧”,奶奶在轻声唤我。我迷迷糊糊沿着床边坐了起来,望着窗外这熟悉的街道,我的心底不禁一阵感动。“宝吧”,奶奶又唤了我一声,抱了半个西瓜给我,“慢慢吃”。这短短几个字竟是包含了爱的语言,炎炎夏日的燥热早已在甜甜的西瓜与细细的乡音中化为一丝凉爽的清风,轻轻拂过我的心头。
这是乡音在我心中最初的模样。
渐渐地,时间变得快了,我不再有大把时间留恋于乡音中,取而代之的是略显单调的普通话。
在学校里,老师、同学都讲的普通话,回到家中,爸妈亦是如此。没有了乡音的日子里我不免有ร些孤单。
一节语文课上,老师让我们用家乡话发言。同学们惊喜交集,一个接一个抢着上台表演。有些不会说方作文言的同学只好在台下仔细聆听,时而大笑,时而赞扬,时而评价。会讲方言的同学都轮番讲了一段家乡特色话,一时间各地特色方言在这节课上齐聚一堂。不知谁把我也推上台,大声道:“丁欣烨,来一段”,“来一段”,我有些紧张,“宝吧”,我从嘴里冒出来这两个字。台下一阵哄笑让我有些难堪,但不久,这阵哄笑便化成了寂静。
坐在教室里的同学大多因求学而暂别故乡,告别了乡音,告别了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老人。这两个字,包含了多少长辈对晚辈的宠爱,包含了多少难以诉说的情感。我走下了讲台,心里却早已不平静。
乡音在时间轴里成了心与情的连线。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后来啊,我的求学之路越走越远,却也偶尔回故乡看看。
陈旧的街道仍是那样,头顶密密麻麻的电线也似乎没有改变。挽着爷爷奶奶走进ถ这充满记忆的小巷中,乡音也忍不住冒出来了。哎呀,细丫头家来了哒。嗯那嗯那。巷子里的那些老人已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那么沧桑。他们拉住我,用乡音不断地讲我小时候的趣事,问我现在生活的一些琐碎。我也自然地用乡音回答他们。乡音缭绕在风里长大。
院前的大黑狗生了一窝小狗,它们在我的脚边团团转,嗅着我鞋子上归乡人的味道。小狗们卐听着我的乡音,冲我摆起来尾巴,汪汪两声,竟然♀也是家乡泥土➳的味道。是啊,无论我走向哪里,飞往何方,乡音永远都是我都魂牵梦萦的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