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的美好
日过午,光影恰好,妈妈挨着姥姥倚在小厅的棉布沙发上ป,我瞧着她们的神情,似乎是又沉浸在那琐碎的回忆中了,我的思绪便也赶上她们,♒向着远方肆意流淌,兀地瞧见阳台上的水仙开的正好。
姥姥爱花,这事儿除了家里人谁也不知道。逢着楼下的老太太们尖声利调卖弄自己家的繁花,姥姥就挺挺她小丘似的驼背,一言不发地微笑。所以说,姥姥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平凡女人,没啥特别。
但我不这么觉得,总觉得用在那些花的情趣和心思大抵冲淡了姥姥的平凡。记得看姥姥侍候花,姥姥用干瘪的手轻轻地握起花骨朵送到阳光下,好像握着羽翼没丰的雏鸟,我分明瞧见姥姥脸上的柔情水袖一般绵长,竟不像是手粗脚粗的乡下人,倒像了江南水乡的绣娘。
我那时才信了妈妈所说,年轻时的姥姥哪怕挨饿时,也晓得用地瓜做出百般佳肴,还不忘从门前香椿树上掰 ッ几片叶子。
我也曾细细端详俭朴的姥姥,实在是没什么脱俗,我打趣的问她的美丽呢,她笑道:“传给你妈妈喽。”
至于妈妈,朝九晚五的上班,掐着腰算数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喜欢黏着我要我陪她,年底咬咬牙买一件不算昂贵的小外套,所以说,妈妈就是一个小县城的平凡女人,作文没啥特别。
我一度以为她是庸俗的,所以总是奉上自己的口头禅:您懂什么呢?把那个“您”加重,再拐个弯。后来收拾屋子时,无意中翻出了一本精致的笔记,娟秀的字体,抄下了汪国真和席慕容,写下了《月光女神》和莎士比亚。扉页上只一个含羞的名字:华。
我恍然发现了妈妈曾经美丽的羽衣,从姥姥那里继承的羽衣。我又记起童年时妈妈分享给我的那一抽屉的磁带,刻录她的歌声和记忆的珍藏。
我也曾郑重凝视妈妈的双眸,实在没什么脱俗,我打趣问她的才情呢,她笑道:“传给你了呗。”
于我呢,在最美好的年华慨叹命运的多舛,自以为超脱地吟一句不成韵的诗,眼高于顶地悲花怜月。所以说,我也是一个平凡的人,沿着人生的轨迹,承着姥姥和妈妈的衣钵。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像她们一样在平凡的日子里活出自己的味道。也许我也终会被岁月打磨地麻木庸俗,但我会把这些琐忆传给下一代,传承这不变的平凡与独特。
我走到她们身边,也静静地坐下。欧洲的贵族总会将自己的婚纱留给自己的女儿,女儿再传给下一代。我们没有这จ贵重的礼物,我们所能代代相传的,只有这些关乎传承的美好,和那平凡日子里别样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