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为什么只有失去了它,才会懂得珍惜。
石榴还是那个石榴,安静地躺在桌子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可是我却再也不是曾经的自己了。那个喜欢在田埂边奔跑的小孩,早就随着记忆碎去。只有奶奶还会用碗盛着拨好的石榴,宠溺地对我笑。
只是碗中的石榴,还停伫在岁月。
初见石榴是小叔送给我们的。一大箱子,圆滚滚地躺在纸盒中,我在一旁兴奋地又喊又叫,奶奶嫌多,话到嘴边,转头便被我的泪眼硬是憋了回去。慷慨地全部接受了。
纸盒还未放到地上,我便迫不及待地拿下来一个,随手在衣上擦了擦,有些疑惑地望向奶奶。不等回答,伸手扣了扣石榴顶上的花骨。犹豫片刻,不待小叔将我拦住,便试着用力抠了一把。石榴没什么变化,手指却是钻心的痛。手一松,石榴从手上滚落到地上。奶奶跑过来,对着我的手又是哈气又是念叨的。罢了,还塞给我一粒糖。尽管如此,也没能阻止我对石榴的恐惧。
直到上了小学,才渐渐淡忘当年的不快。在此之前,奶奶从未再提起过,可我依旧吃石榴,吃了好多年,而我并不知道。
那天小叔走后,我独自一人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地看书。奶奶突然推门进来,将一只小碗放在桌上,又把另一只空碟子放在旁边。我赌气,没说话。她有些犹豫,尴尬地站在我旁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只听到门叩上时止不住发出的作文一声“咔嗒ษ”。我又向四周看了看,确保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小碗。里面的东西堆的很高☪。一层一层整齐地排列着。捡起一颗,呈半透明的红色,因为好奇,愣是把弄着对着阳光,突然手一松,径直掉进了嘴里。
滑溜溜的,✯没敢咬下去,小心翼翼地用牙一嗑。它竟炸开了,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入了嗓间。最后吐出来一颗白白的核。只想着神奇,又抓起一颗,再一颗,书也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最后一把把地抓,手都被迸出的汁液染得红一块白一块。奶奶正巧推门进来,见着我花猫似的脸,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于是天天,奶奶都会将一只碗盛满,待我吃完,又进来带我去洗脸,维持着一种默契。久了竟也习惯了,习惯了每天将石榴塞入口中的日子。
直到奶奶腿摔坏了,行动再没有以前方便,自然也没有石榴吃了,才感到有多不习惯。过去那么多ฆ年,几乎天天可以吃到石榴。也只是觉得平平常常。突然间伸手摸不着了那只小碗,好像梦都醒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今日却语老来防。
可我依旧爱吃石榴,只能自己去拨。拨久了,手指隐隐作痛。看着小碗中越垒越高的果肉,忍着手指的创痛,敲响了奶奶的房门。——就像奶奶当年敲响我的门。退出房门时那声“咔嗒&♥rdquo;,久久敲在我的心上。
“孩子,来吃石榴。”
“奶奶,石榴拨好了,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