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女
我坚信我亲眼看过那个画面、那些东西,即使妈妈总说像我这个年代的孩子不可能见过那种原始的生活场景,我若记忆深刻估计也只是电视中见过,可是我就是信任自己的记忆。后来外婆也证实了我的说法。
那应该是块洗衣石,那应该是个柳木棒槌,那是一个妇人河边浣衣的美好场景。
爸妈忙,我小时候常常住在外婆家——一个单排的小村落。那时,村子已经开始消落,随着一代人的成长,很多家庭搬到了城市。
这是一个孤独的村子。没有那种小说童话中生机热闹、炊烟袅袅的美丽。只是平实,一❥排房屋前,是阔大的但可以望到边际的田野,田野前,又是屋舍。我总认为春暮初夏的傍晚是最美的,金黄到灿烂的麦子,在风的爱抚下流动,出现在广阔的天地中,如血残阳层层渲染着云彩,温暖的色调充溢着双眼,那么美好。
五六岁?或者六七岁吧,我对浣衣的记忆也在这样个暖而有风的季节里。好动的年纪里,总是跟在外婆身边,早早的在清晨,外婆就会收好前一天的衣服,把它们分好放在一个很厚重的,布满补修的木盆里,她会将木盆夹在腋下,同侧的手卡在木盆边缘,另一只的手从胸前穿过,扶着木盆的内侧,然后迈着她一如既往的轻巧而又平稳的步伐来到屋子后面的河道边,后面是有一条长长高高的堤路的,从高堤上到河道边,外婆小心地踩着随意扔在斜坡上的碎砖瓦,最后落在一方小小的但足够干活的平墩上,放下木盆,将衣物一件一件地洗。
☯通常外婆是不让我下去的,既是怕我失足落水,又是怕我被杂草中的小虫叮咬。外婆很少带那个挂在南卧的古棒槌,只有洗大物件时才拿着,通常她会顺手拾起河道边一块平滑的天然洗衣石在衣服上敲敲打打,我至今不知是为了什么。
六月底,清晨的阳光并不灼人作文吧,甚至有时空气中有清新的凉爽,阳光一缕一缕地透过河边浓密的树荫,倾洒在外婆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很美,真美。也许有露水的纯香,也许有泥土的芳香,也许夹杂草的清香、花的甜香,总之所有大自然的香气都融合交织在一起,淡淡的,润润的,令人身心舒畅。
那种画面是极美极和谐的,外婆周围都是深浅不一的各种的绿,外婆脸上是淡淡的难以分明的笑。那时的外婆就已年过半百,她没有任何一位诗人笔下浣衣女的青春欢盈,但她始终被一种氤氲的柔和包裹着,透露出一种恬淡、岁月静好的感觉。
也许这是一种与我同龄的大多数的从未经历过,从不曾梦见过,更不能感受理解的一种场景吧。
其实想一想,我今年十六,五六岁的回忆又哪能清晰,也许脑海中一切都是建立在模糊事实上的充满幻想的故事
但我永远庆幸,我有过这样纯净的回忆。以至于梦起来也真实无比,不忍中断,无意时间的流逝,也暂忘生活的不快。可惜这样的梦总是太过美好,无忧的我,无忧的时代,以至于会令ღ人深深沦陷,不想清醒,而去天马行空。
天马行空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的面前有一条河,它不悲不喜,不喜不悲,就那样静静地,在那里,河的对岸是那个平实的单บ排小村落。我抬头望去,河上有轻纱般的雾气,只容一人乘的小木舟泊在岸边。有微风,它吹向对岸,轻抚着那边遥远的村……
我想,我应该划得一手好船。河这边,我随着这个飞速奔跑的世界不断前进,没有留恋,利落⌛洒脱;河那边,我慢慢地走,听着世纪前的古钟声,走向幼时,走向从前,再到那个女娲造人的地方,好好地游上一番,
而我,会是一个浣衣女,带着七分感性,一分理性,还有两分任性,藏着悠古记忆,轻纱遮面,款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