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历史的表情
漫步在国学文化古道上,我似乎隐隐地看见千年的夕阳从历史峰头的缝隙中打出一丝血红色的光,染红天边,似凤凰涅槃。路边,竹林苍幽,远远的似乎能嗅得一缕幽香;远方,悠扬着历史的琴音,飘渺着曾经的喜怒哀乐。千年古道上总有那些或矫健或悲怆的身影飞驰而去,他们以自身的经历和对生命的思考,开启了前无古人的冒险模式,然而正是这一个个伟大的冒险者,用他们的生命冲动向我们展♫示了生命的无限可能……
爱与恨
中原毫无疑问地沦陷了。在淮水边,他见证了亡国的耻辱。茫茫秋水浪花滔滔,呜咽着华夏人民巨大的伤痛。女真铁蹄踏破北国山河,赵宋朝廷仓皇南移偏安,似乎陆游注定要受这奇耻大辱。一生爱憎分明,他爱国家,恨胡人,他อ的感受,持久而又真切。
¡当得知自己毕生的偶像,使一杆岳家枪所向无敌的岳武穆,落得身首异处,他在庭院中徘徊,再徘徊……漫天的雪花映衬出已经被血泪染红的灯火,点燃的是他的悲愤呼号的灵魂。“急雪打窗心击碎,危楼望远涕俱流”。他奋笔疾书岳武穆的《满江红》,又是彻夜未眠。
他是南宋的伤心赤子,满腔的愤怒与困惑化做了铿锵有力的笔法:“位卑未敢忘忧国,事急犹须待阖棺。”
他辗转天涯,几起几落,“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他的爱,在人生最寂寞的时候“夜半挑灯更细看”《出师表》勉励自己;在生命最平淡的时候“却从邻父学春耕”;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仍心心念念“但悲不见九州同”。
陆放翁爱憎分明的模式开启了生命的密码,从此,漫漫古道上奏响一曲悲歌“壮心未与年俱老,死去犹能作鬼雄”。八十岁一步一个脚印,八百年的爱与恨感动着中国。
哭与笑
清晨,一辆牛车缓缓地驶过山丘,车中人双目微闭,似乎还没有从昨日的宿醉中苏醒。春雨后的山路,泥泞,寸步难行。是的,冒险的代价,就是多歧路,多险阻,甚至无路可走。阮籍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了天涯海角,却走不到想去的地方,这世上是真的没有路吗?他仰望苍穹,放声高歌,然而却有一种凄厉的悲怆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分辨不清是笑?是哭……
几百年后的清晨,春雨泥泞了道路。一位仗剑行天涯的浪人带着一身酒气再次来到这里,他仿佛作✫文看见了滴在泥土里的泪水。他明白,这泪水在告诉他要走下去。他大笑:“吾辈岂是蓬蒿人!”手起剑落,斩断了缠绕生命的层层叠叠的荆棘。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回头。宝剑入鞘,他呷了一口酒,哼着汪伦唱的歌,曲曲折折地走向远方……
如果说人类很多表情是隐性的,非要走到生命深处才触摸的见,那么哭与笑就是人类最真实而显性的表情。哭的背后有穷途末路之悲,笑的背后似有踌躇满志之喜,然而这哭与笑背后应是怎样艰难的选择和不眠的纠结啊……
愁与喜
在黄州他将对爱人的追忆压抑了十年,最终愁绪到了极点——“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黄州、惠州、儋州,每一处都几近生命的荒凉哀愁——“此生当安归、四顾真途穷。”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选择了原谅,选择了以生命的欣喜化解命运带给他的无限哀愁。
黄州,东坡。当初春一片新绿,入夏一片金黄,映入苏子眼帘,他感受到了生命萌发的欣喜;当家无斗粮,食无肉糜,他享受着自我创造的惊喜;当化身农夫,与渔父、村妇共处,他享受到卑微到尘埃的安喜;甚至,当微醺半醉之时,当两情缱绻之时,他仍不忘享受追问生活、思考生命时的创作之喜。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智慧,深邃,率性,旷达。看过苏子,才知道什么是“人间有味是清欢”的举重若轻,什么是“何时忘却营营”的率性而为,什么是&✄ldquo;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安心喜乐。在历史的记忆中,他是那种可以将生命中载不动的愁绪化为烟灰,重逢那个曾经走失在人海而今又满怀欣喜善待生命、善待生活的智者。
……
今夜,漫步在国学文化的长路上,脚步已经放得很慢,很轻,生怕错过历史的一丝表情。这些中国的脊梁们用自己的生命轨迹向我们展示了中国千年文化的风骨。而今,在这个人人都搭乘飞机、快车到处奔波的喧嚣时代,我们在行色匆匆中慢慢的迷失了自我。模式化走俏,盲目从众盛行,计算式思维固若金汤……可是,总有一天当我们重新审视,你会发现生命原本有的表情就那么真实地藏在那些你无暇顾及的国学历史深处,真实,丰盈,鲜活,虽历千年,仍魅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