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远山
昨夜,我又梦见了奶奶。
一切都还是那么真实。她抱着我,坐在老屋的庭院前乘凉,手里的那把老蒲扇悠悠地摇着,连藤椅也吱吱呀呀,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的星河静静流淌。
我总觉得自己怎么也保护不了已逝的东西,在那夜梦中的老人,我总不能看清她被岁月打磨的轮廓,只是心虚地感受到美丽美好的梦,梦醒时分,抓住的却总是一片虚影,现在的我,常常会感到寂寞。
湿了的眼眶,挡不住感伤,还幻想着你在我身旁……
静静地,我站在老家的门口,看一座低矮的平房:岁月斑白了门上贴着的门神壁纸,消退了朱红色的门上的门漆,多年都未有归燕的巢,腐蚀了高悬的门檐和那屋檐长满了青苔的瓦,并且我总会怀念一个无比亲切的老人。
这间老屋只有奶奶一个人守着,因为爷爷早在几十年就去世了,儿女也离了家。从那以后,奶奶就像呆在旧日里筑的巢的老燕,孤独与惆怅。打我记事起,老屋门前山头的那抹残阳,落了又起,起了又落,却不知是奶奶倚着门,还是奶奶倚着门。就在这样的年年岁岁里,奶奶便去了。
我用手轻扣这门上的铜环,门伴着“吱呀”一声开了。像一个年迈老人的叹息。随即,跨ฃ过了高高的门槛,悬空踏入,就像进入了一个古老悠远的梦境。听一首扣人心弦的歌谣。房间里,死寂一片,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缕微薄的晨曦透过一扇木制的窗棂留下了一条跳动着尘埃的光线。我企图伸手,却只能触摸到一片黑暗,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奶奶……
我只是在一旁安静地躺着,甚至都察觉不到你微妙的呼吸,只是被一大群伯伯婶婶拉着跪在你的面前。在他们的鬼哭狼嚎中,你便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怎么也流不下来,我只是一言不发得愣着。任凭姑姑怎么骂我&⚥ldquo;作文白眼狼”,“亏你奶奶那么疼你。”云云。望着你逐渐苍白的脸,逐渐僵硬的身躯,仿佛看见你脱虚的灵魂,柔和地从房间飘了出去。我紧跟着 シ跑了出去。大年初一的夜晚,烟花真的很美。深邃的星空绽放着,缤纷的烟火,刺入我的眼。那些美丽转瞬即逝,接着便有更多美丽接踵而至,像一场生命的轮回。但对于心脏缺了棱角的我,烟火不会再完美。
屋内,又不知何时用“收音机”循环播放起了“南无阿弥陀佛”。大把大把的纸钱放入火盆,眨眼间就带着我对奶奶的回忆化成了灰烬;屋外一颗闪亮的星升空,是一个灵魂不朽的永恒。那么,奶奶你会是我眼中那颗最闪的星吗?
冗杂的夏天在飞鸟散落的羽毛里,就这么悄悄地过去了。飞虹消失在天空的发际间,烧红了一片天空,晕开了,是千丝万缕的红。
后院的门一直开着,但不上锁。自从奶奶走后,石板路上的青苔肆无忌惮地泛滥,一层光鲜亮丽的绿。
穿过小路,古槐还在。倏忽间,我仿佛还看见奶奶躺在树影投下的婆娑中乘凉,一束阳光跳跃在她的脸颊上,宁静而安详。还记得我总爱拾起纷纷扬扬落下的淡黄♚色的小花蕊挨个儿贴在你苍老的脸上,看你一下被我惊醒,然后我笑着等你来挠我痒痒;看见你在太阳落山时从院后的小河弯腰担起的月亮;看见你在河边洗衣服时还不时往屋内张望,生怕我磕着碰着…。
眺望远方,奶奶就长眠于那,记得奶奶和我说过,她是大山的孩子,土地是她的母亲。现在,她就在那,寂静了远方的群山’……
不会在有了。
叶子绿了,叶子又黄了。
奶奶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依然会听见蝉鸣与蛙声的缠绵,就在眼前,仿佛有一ต对祖孙俩在庭里乘凉,还是那把老蒲扇,那把老藤椅,悠悠地摇啊,摇啊。摇得漫天的星辰都在微微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