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外
天是燥的,风也学会了偷闲。汗水先是密密地涨了满头,然后汇成了一行顺着额头流下,以解心中的干渴。略一顿住,擦一把汗,继续。
是谁的手把那长长的黄豆杆拢住,随着镰刀的“咔咔”声,一步步缓缓地前进,将那沉重而坚定的脚步牢牢地打进了每一寸的土地。腰弯得太低,猛然起身时,才觉酸痛。是谁将时光偷走,把那匿于云层之外的太阳拨了开来,太阳悄悄地爬上了头顶,半悬在额头上的汗水闪着光,晃乱了眼。农忙时,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成了最不能浪费的享受。
犹记第一次与父母下地,套好新新的麻手套,握住新新的长镰刀。才上高中,国庆的七天长假美其名曰为“享受生活ღ”,到地里去割黄豆。天尚早,还是白苍苍的一片,露水还没有褪去,空气特别清爽——那时,自己无暇顾及太多,带着一股新鲜劲儿,从东头起,一口气割了大半趟。当自己很有成就感地直起腰,回头一望,才发现自己割过的那一趟参差不齐,豆茬长一截短一截;再看看母亲割过的那趟,豆茬儿齐齐整整,如刚出土的新芽儿,浮起的骄傲感也随之沉下。“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六岁起便能倒背如流的古诗句,长到十六岁才开始懂得其中的意味,但是我的这一点劳累,都算不上其中的一点苦头,又有什么资格去抱ฟ怨学习太累?我顿时忘记了身上的酸痛,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
十月,收获的季节。风催熟了田野上那片金光闪闪的黄豆地,每一寸每一尺的收割都需用汗水浇铸。进入高一以来的第一次成绩成了父母最大的安慰。太阳在悄悄地爬上了山顶后,又悄悄地爬回到山下,还没有收回的余光,洒在了那一方收割过的土地上。把割下的豆杆装上车,然后,回家。风开始起了,掠过高高的树梢,带来了一阵阵的凉意。
&ldขquo;真舒服!”我轻轻地说道,和母亲相视一笑。
“饿了吧?”母亲关切地问了句,为我擦擦额头上的汗。
心里突然一暖,眼眶有点潮湿,我眨眨眼睛,露出一个作文大大笑容:“是饿了。”
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庭院内专心地啃着一大堆复习材料,时光就在头顶上那片苍邃的天空,一点点地消散。清凉的风一拂而过,耳畔传来✯母亲轻轻地一问:“冷不冷?”那时正被一个难题困倒,听到母亲的话不由觉得好笑,马上到了夏天了,哪里会冷呢?我便随意地答道:“不冷。”母亲放轻了脚步,一言不发地离开。现在才知道,母亲听到那一句“不冷”,心里是多么的难过,可又怕她的孩子因此扰乱了心绪,只得慢慢地、轻轻地离开。那时的自己一心扑在了即将到来的中考之上,哪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也因此忽略了母亲的失落。
突然想到三个月前,我把毕业证书交到母亲手中时,母亲的手轻轻地晃了晃,摊开了证书,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渺远。然后☒,我听到她说:“真好。”我轻轻地接过了毕业证书,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觉那个地方,很痛。泪差点涌出。
十月,收获的季节,在那片收获的天空下,映出了母亲劳碌的身影。她用已不再光嫩的手把那一拢黄豆杆拢住,把汗水洒进土里,弯着日益瘦削的腰一步步缓慢但仍坚定地前进。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慢慢地隐入了远方。
十月,收获的季节,在进入高中以来第一次考试成绩的背后,是母亲挥舞着镰刀,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摇摇欲坠,晃迷了眼。
现在,我站在人生的路口,总有那么一天会应战高考。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咬一咬牙,争一口气,一下便到了。现在,我埋头于书海之间,争那每一分每一秒,全力拼搏,坚定且不失稳重地为了三年后的高考,打起全副精力,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因为我知道,在我的身后,在高考之外,总有他们为我辛勤劳作而从不放松,为我默默付出而无怨无悔。
是谁说的,上善若水,宜任其方圆。我在高一伊始坚韧自己,在高考之外重拾迟到了十六年的感恩。我在十六岁的花季执着于心,于别有天地处,细绘一抹爱的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