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远方
人是一个悲剧。
——曹文轩
列车远行,车上的人向外望,说不清是离去还是归来。人们潮一样涌向远方,独留一把椅子在守望,候车室空了又满。有谁真的到了目的地?
他们拥有的是前方,抑或不止前方。曹文轩在《前方》一文中写,远方引诱着人们,不断向前,终于无法止步。村上春树写卡夫卡15岁时离家弃父寻母,在空荡黑暗的街上,不知所措。他从都市到山林ฏ,从旅店到图书馆,行色匆匆。他感到迷茫而踌躇,却不得不抹黑向前,如同不知道路线的旅客。书中那个叫“乌鸦”的男孩,卐实际上扮演了他的“本心”,每每在章节的开头给一两句忠告。当卡夫卡走完一程回到家门口,亦见识了世界是何等凶顽但是何等美好。但他的归来不会成为终点,“肉体”终将再次启程,但感谢叫“乌鸦”的男孩,他栓住了卡夫卡的心。
于是行走的是肉体,不走的是灵魂。肉体在前方,灵魂在原地固守。于是肉体出走,归来,灵魂只是看着。
“我一次次离开,但我作文ฆ对那种在飞机上,看到土地就热泪盈眶的感觉,永远不会忘。”冯骥才如此爱天津,却也不得不离去,他护着“中国文化的箱底儿”,几乎走遍了每一个城市。可即使是对中国古文化的热爱,也无法改变他只是“过客”的事实,他不愿看到中国被抽成&°ldquo;空架子”,写《俗世奇人》,成立保护文化基金会,却终究只能匆匆而❣过。写《俗世奇人》到末尾,只是说“至此停笔,以后若再写,算我无能。”
冯骥才路过一个个城市,一个行走的人保护不行走的文化。也只有文化,不变的伫立,任风雨。古城还在,钟楼还在,静立看着风云变化。也如巴黎之于兰波,兰波只是过客,可他的诗,却终究成了候车室的椅子,长久地站里。
肉体行走,人生的经历会行走,嘈杂纷乱,唯有灵魂、文史、古老的遗迹,在纷乱的背后默默注视。深厚的积淀让它们如此,它们也甘愿如此。
人向前方而不达,是以为悲剧。只是,人以前方为前途,那把椅子只将前方尽收眼底,不发一言,看行人打马而过。